凜冬散盡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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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4
池郁並沒有因為這話被安慰到，從他知道過去真相的那一刻起，日日夜夜，他總也逃不過內心的譴責。
他甚至不敢出現在她面前，如果不是她今日恰好出了事，他興許只會遠遠看上她一眼，然後轉身離開。
他就是這樣一個卑劣怯懦的人。
黑暗中，耳畔從一開始沈重的呼吸，慢慢變為哽咽，抽泣。
顏兮覺得頭更暈了，大腦昏昏沈沈，快要失去理智。
她伸手觸到他的臉，輕聲喊他：“池郁。”
池郁微微擡起頭，聽到她說：“我好累啊，你讓我睡覺好不好。”
她快要撐不下去了。
“好，你睡，我不打擾你。”池郁聲音有些抖，在黑暗中摸索著替她把被子掖好。
“池郁。”顏兮叫他。
“我在。”池郁回她，只是最後，她也沒有說什麽。
這夜，躺在床上的人難掩疲憊，是因為這一天，還是因為過去不為人知的那十年？
依偎在床邊的人難掩愧疚，是因為過往十年的誤會，還是因為深愛才總覺虧欠？
顏兮第二日醒來的時候，房間裏空蕩蕩，和過去每一日都一樣。
只有不遠處沙發前的小幾上放著一份早餐。
時間一日日過去，顏兮依舊送著外賣，過著她從前無比熟悉的生活。
池郁從那一晚之後，再也沒有來找過她，好像突然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一樣。
韓信宇和她偶爾還會聯系，樸正厚也通過韓信宇聯系上了她，幾個人沒事了還會通通電話。
至於其他，再就沒有了。
顏兮接到韓信宇的電話，說崔玖莉消失了的時候，她楞了很久。
“是出什麽事了嗎？”顏兮問。
“她是自己走的。”韓信宇在電話那頭解釋，“正厚說她很長時間沒有更新動態，也沒有直播，給她打電話也沒有接。”
“正厚差點去報警，玖莉才給他發了個消息說自己沒事，之後又沒消息了，怎麽也找不到。”
顏兮很久沒有說話，韓信宇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，輕聲說：“我們都沒想到，會發生那樣的事。”
顏兮說：“還好你沒道歉，不然我就要掛電話了。”
“我打算道歉來著，你這把我的話都噎回去。”
“還是別了，我不想再聽你們一個接著一個來我跟前說我不樂意聽的話。”
“抱歉。”
“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故意……”
“我沒有照顧好他們。”韓信宇打斷她說的話，“玖莉也好池郁也好，還有正厚，大家都過得不怎麽樣，很少再像以前一樣了。”
“抱歉，我沒把大家照顧好，還有你也是。”
“我當年稍稍察覺了你和玖莉的不對勁，可是卻沒有細究，覺得是你們自己之間的小問題，沒想到會發生那麽多的事。”
顏兮覺得嗓子有點幹澀，她把手機拿遠清了清嗓子。
“誰都沒有上帝視角，不可能把每件事都做的很好，在那個年齡段，我們每個人都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最好。”
“你是，玖莉也是，所以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們。”
掛了電話，顏兮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。
天氣慢慢回暖了，上次那場大雪仿佛帶走了最後一點寒氣，雪化了之後緊接著天就熱了起來。
像現在基本都不用穿外套了，隨便一件毛衣就能搞定。
路上一些愛美的姑娘，這會兒已經開始穿上了短裙，打扮得很是美麗嬌俏。
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，顏兮送外賣到隔壁小區，在小區旁邊的石階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。
坐在石階上的人揉著腳踝，眼神四處打量，一轉頭和已經盯了她許久的顏兮對上視線。
兩個人相顧無言，一坐一站就這麽看了半晌。
還是顏兮先走上前說話，問她：“怎麽在這裏？正厚他們一直在找你。”
坐著的人沒有說話。
顏兮又問：“腳怎麽了？”
她蹲在她面前，把她襪子往下扯了扯，因為穿著光腿神器顏兮也看不出來什麽，伸手碰了碰，問她：“疼不疼？”
崔玖莉咬著牙搖頭。
“那邊有個診所，帶你去看看。”
她把人扶起來，坐到自己的電瓶車後座，拿了手機把剛剛接的單退掉，這才開車出去。
車停在診所門口，顏兮準備下去的時候，腰間抓著她衣服的手卻沒松開。
“我不去。”崔玖莉聲音很小。
顏兮把她的手拉開，“我去買藥油，家裏的用完了。”
她下車把車子支好，進去診所。
醫生給她拿藥的間隙，顏兮給韓信宇打了通電話。
“玖莉在我這裏，跟正厚說一聲，讓他不用擔心。”
掛了電話，她扭頭看向外面坐在電動車上的人。
顏兮突然有點想不起來，她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呢？
是大家在一起高高興興的一起玩？還是因為青雅女高那些兵荒馬亂的事情而在彼此逃避？
十年過去了，每個人都變了好多，盡管他們一直都在努力忽視那些變化，盡可能像從前一樣相處，可到底還是不一樣了。
他們從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，變成了二十八九各自為了生活奔波的成年人。
十年時間，每個人身上都被帶走了一些舊的東西，同樣也添了新的東西。
那些緩慢而不斷累積的微小變化，經過十年時間變成隔在他們之間的鴻溝，讓顏兮覺得陌生，只能遙遙眺望。
付了錢走出診所，顏兮隨手把塑料帶掛在車把上。
“有住的地方嗎？”
身後的人沒有回答。
顏兮說：“先去我家吧。”
崔玖莉腳不方便，上樓的時候是顏兮把她背上去的。
崔玖莉在她背上小聲喃喃：“你以前也這樣背過我的。”
“是嗎，”顏兮說，“都過去好久了，我都快忘了。”
回了房間，顏兮把她放在沙發上，讓她把打底褲脫了，自己去衛生間洗了下手。
回到客廳，她蹲在沙發前，把藥油倒在受傷搓了搓，去揉崔玖莉已經有些紅腫的腳踝。
察覺到她瑟縮了下，顏兮說：“忍一忍。”
專心揉著腳踝，等她聽到小小的吸氣聲，察覺不對擡起頭，才發現崔玖莉已經淚流滿面。
她楞了下，看到崔玖莉咬著嘴唇努力不發聲，臉色很是蒼白。
“很疼嗎？是不是我下手重了？”顏兮從一旁抽了兩張紙遞給她，“別哭了，妝都花了。”
崔玖莉沒有接她的紙，反倒是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，抽泣聲慢慢變大，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。
嗡的一聲，顏兮感覺自己腦子炸了。
崔玖莉的哭聲太具有破壞力了。
她很無奈，不明白怎麽一個兩個都跑她這兒來哭，她身上是有什麽魔咒嗎？一碰到就想哭？
“你怎麽變成這樣了？”崔玖莉邊哭邊喊。
“我怎麽了？這不是挺好的麽。”
“你住這麽破的房子嗚！”
“……其實，還好吧。”
“你又黑又瘦嗚！”
“……”
“你比我還老嗚！”
“……”
“這裏電梯都沒有嗚！”
“……”
顏兮無奈，她說：“我換個房子行不行？你別哭了。”
興許是沒變的，她還是跟從前一樣，咋咋呼呼，愛哭鼻子，還很鬧騰。
崔玖莉嚎了好一陣才算停下，顏兮頓時覺得耳邊清凈了。
“怎麽突然來中國了？我聽信宇說正厚一直在找你，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來這兒了？”
崔玖莉擡頭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，看著有些不安。
“來找我的？跟池郁要的地址？”
崔玖莉點頭。
“打算什麽時候回去？”
崔玖莉又不說話。
顏兮覺得有些頭疼，她說：“既然來了那就玩一段時間再回去，等會兒出去找個賓館，你想什麽時候回去再回去吧。”
看她眼睛水汪汪的又要掉眼淚，顏兮無奈道：“又怎麽了姑奶奶？”
“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。”
“……沒有的事，我真的沒怪你。”
“可我們以前都一起住的。”
顏兮兩手一攤，說道：“你也看到了，我這地方就這麽小，您住哪兒我的大主播。”
“你不是要換房子嗎？”
“……”
顏兮撫額：“換房子也沒有這麽快的，你好歹讓我準備一下吧。”
“不用準備，你要是想搬現在就能搬。”
崔玖莉從貼身的包裏拿出一把鑰匙，忐忑地望向她。
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，到底還是顏兮先敗下陣來。
“你是專門來套路我的吧。”
“我直播接廣告賺很多錢的，”崔玖莉說，“我可以養你，給你買大房子了。”
顏兮楞了一下，想到過往一些事。
高中的時候，崔玖莉不愛學習，一有作業她就開始抱怨：“好煩啊，不想學習不想寫作業，我這樣以後不會連自己都養不起吧。”
“那不太可能。”顏兮說，“如果不出意外，你們家那家底完全夠你揮霍一輩子了。”
崔玖莉撇嘴說：“還好家裏有錢，要不然我就要餓死了。”
“那也不會，還有我呢，我可以養你。”
崔玖莉撲過來抱住她的脖子喊：“好愛你啊顏兮！我最喜歡你了！我要是能賺錢，我也要養你，給你買大房子！”
“雖然可能沒你家的大，但是你不能嫌棄我哦。”
“嗯，不嫌棄。”
從回憶中抽離出來，顏兮把她的手按回去，“你替我收著吧，等我需要的時候再找你拿。”
晚上睡覺的時候，顏兮躺在床上，崔玖莉窩在沙發裏。
“顏兮，那時候……對不起，是我太懦弱了，我是不是讓你好難過？”
顏兮沈思才久，才把記憶拉回她所說的那時候。
她想了很久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，而是反問了一句。
“為什麽我們每個人都在愧疚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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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就是這樣一個卑劣怯懦的人。
黑暗中，耳畔從一開始沈重的呼吸，慢慢變為哽咽，抽泣。
顏兮覺得頭更暈了，大腦昏昏沈沈，快要失去理智。
她伸手觸到他的臉，輕聲喊他：“池郁。”
池郁微微擡起頭，聽到她說：“我好累啊，你讓我睡覺好不好。”
她快要撐不下去了。
“好，你睡，我不打擾你。”池郁聲音有些抖，在黑暗中摸索著替她把被子掖好。
“池郁。”顏兮叫他。
“我在。”池郁回她，只是最後，她也沒有說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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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一日日過去，顏兮依舊送著外賣，過著她從前無比熟悉的生活。
池郁從那一晚之後，再也沒有來找過她，好像突然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一樣。
韓信宇和她偶爾還會聯系，樸正厚也通過韓信宇聯系上了她，幾個人沒事了還會通通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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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兮說：“還好你沒道歉，不然我就要掛電話了。”
“我打算道歉來著，你這把我的話都噎回去。”
“還是別了，我不想再聽你們一個接著一個來我跟前說我不樂意聽的話。”
“抱歉。”
“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故意……”
“我沒有照顧好他們。”韓信宇打斷她說的話，“玖莉也好池郁也好，還有正厚，大家都過得不怎麽樣，很少再像以前一樣了。”
“抱歉，我沒把大家照顧好，還有你也是。”
“我當年稍稍察覺了你和玖莉的不對勁，可是卻沒有細究，覺得是你們自己之間的小問題，沒想到會發生那麽多的事。”
顏兮覺得嗓子有點幹澀，她把手機拿遠清了清嗓子。
“誰都沒有上帝視角，不可能把每件事都做的很好，在那個年齡段，我們每個人都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最好。”
“你是，玖莉也是，所以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們。”
掛了電話，顏兮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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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去。”崔玖莉聲音很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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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麽變成這樣了？”崔玖莉邊哭邊喊。
“我怎麽了？這不是挺好的麽。”
“你住這麽破的房子嗚！”
“……其實，還好吧。”
“你又黑又瘦嗚！”
“……”
“你比我還老嗚！”
“……”
“這裏電梯都沒有嗚！”
“……”
顏兮無奈，她說：“我換個房子行不行？你別哭了。”
興許是沒變的，她還是跟從前一樣，咋咋呼呼，愛哭鼻子，還很鬧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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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來找我的？跟池郁要的地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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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算什麽時候回去？”
崔玖莉又不說話。
顏兮覺得有些頭疼，她說：“既然來了那就玩一段時間再回去，等會兒出去找個賓館，你想什麽時候回去再回去吧。”
看她眼睛水汪汪的又要掉眼淚，顏兮無奈道：“又怎麽了姑奶奶？”
“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。”
“……沒有的事，我真的沒怪你。”
“可我們以前都一起住的。”
顏兮兩手一攤，說道：“你也看到了，我這地方就這麽小，您住哪兒我的大主播。”
“你不是要換房子嗎？”
“……”
顏兮撫額：“換房子也沒有這麽快的，你好歹讓我準備一下吧。”
“不用準備，你要是想搬現在就能搬。”
崔玖莉從貼身的包裏拿出一把鑰匙，忐忑地望向她。
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，到底還是顏兮先敗下陣來。
“你是專門來套路我的吧。”
“我直播接廣告賺很多錢的，”崔玖莉說，“我可以養你，給你買大房子了。”
顏兮楞了一下，想到過往一些事。
高中的時候，崔玖莉不愛學習，一有作業她就開始抱怨：“好煩啊，不想學習不想寫作業，我這樣以後不會連自己都養不起吧。”
“那不太可能。”顏兮說，“如果不出意外，你們家那家底完全夠你揮霍一輩子了。”
崔玖莉撇嘴說：“還好家裏有錢，要不然我就要餓死了。”
“那也不會，還有我呢，我可以養你。”
崔玖莉撲過來抱住她的脖子喊：“好愛你啊顏兮！我最喜歡你了！我要是能賺錢，我也要養你，給你買大房子！”
“雖然可能沒你家的大，但是你不能嫌棄我哦。”
“嗯，不嫌棄。”
從回憶中抽離出來，顏兮把她的手按回去，“你替我收著吧，等我需要的時候再找你拿。”
晚上睡覺的時候，顏兮躺在床上，崔玖莉窩在沙發裏。
“顏兮，那時候……對不起，是我太懦弱了，我是不是讓你好難過？”
顏兮沈思才久，才把記憶拉回她所說的那時候。
她想了很久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，而是反問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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